早上起来时窗外天地茫茫一色, 下雪了。
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冒出来一句“一夜北风紧”, 出处哪里来着?是了, 是大观园众姐妹雪日里烤鹿肉起诗社众人联诗时阿凤起的头, 也是应景的句了,现在眼下可不是“开门雪尚飘,入泥怜洁白“?
转眼我已经离开故土三年了, 但某些时候那些读过的, 看过的或背过的字字句句, 总会时不时在我脑海里蹦出来。 我想许是因为它们从我童年就开始陪伴我的缘故, 像携刻在骨子里的一个印记一样, 便根本不用刻意去回想也会在我日常生活中留下点点滴滴。 小时候我就是在那些故纸堆里泡大的: 读史, 背诗词……长辈们觉得小娃娃没什么事干看看书也好, 也算是陶冶情操了,于是我的童年便有些与众不同,也许别人的是动画片,而我却与四大名著相伴, 与它们的一生缘分便这么种下了。
随着我一天天长大,那颗小小的种子也开始生根发芽。我到过《诗经》中那个民风淳朴的时代,也随着数位历代文豪同游山水。我曾跟着李青莲畅游唐山水,余光中评价他“酒入豪肠,七分酿成了月光,余下的三分嘯成剑气,绣口一吐,就半个盛唐”。他帯我游秦蜀道,与我嗟叹蜀道之难,我看到了“连峰去天不盈尺,枯松倒挂倚绝壁”;还见识到了大唐第一美人的天人之姿,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”;也聆听了在他得意之时以歌言志,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自是蓬蒿人”。我虽没有生在那个流光溢彩的朝代, 但跟随着诗仙见识过的倒也足矣。 他洒脱不羁的性子也让人心生向往,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总会想起“呼儿将出換美酒, 与尔共销万古愁”, 磅礴大气的«将进酒»不知陪伴我度过了多少个难捱的日日夜夜。
而二十四史让我从远古的夏朝开始游历到十四世纪的明朝, 这些经历由司马迁开启,这是从《史记》始,到《明史》终的一趟旅程。我曾站在牧野看过商周交战;到过水草丰美的河西走廊,听着匈奴人“亡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;失我焉支山,使我妇女无颜色”的哀歌;仰慕过那个坚定的说“匈奴未灭何以为家”的少年将軍;到思宗朱由检自结殉国在万寿山上, 种种场景我都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了。每每从翻开史册到合卷,总会有新的收获,唐太宗曾说过“以人为镜,可以正衣冠;以史为镜,可以知兴替”,读过一些史册之后我深以为然, 从那些过往里, 字里行间透出的都是隐隐约约的当下与未来。祖辈们的经历也能给我新的启发,受益良多。
时至今日我仍然庆幸幼时能踏入中国传统文化的殿堂, 从而在后来的生命中那颗童年种下的种子在慢慢生根发芽, 影响着我的一生。 虽然我没有踏上文科的道路,但是那些诗词曲史陪伴着的日子总是没有那么验证捱。寒来暑往,几度春秋开落,是它们陪着我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慢慢地走着,教我做人的学问,教我治学的方式,教我如何慧眼识人。在这些富有韵律的诗词里或唱腔悠长的成文中,或唱腔悠长的成文中,或厚厚的史书的宇里行间, 一种悠然自得的节奏慢慢透出来,这些都好似一片厚实的土地,安抚着我不安轻浮的心境,直到回归平静。
诚然,自牛顿以来,我们的身边一切都变成了声光热电力,再不是“如梦幻泡影”,理工自然是对人类进步更有帮助,君不见硝化甘油,定向爆破,到处银河落九天;工业化、大生产,顷刻广厦千万间。
可人生白驹过隙,也还是需要“落霞与孤鹭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的美景和“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”的气概啊。琅琅上口的对偶押韵平仄之间,与我们对话的是几千年的祖祖辈辈和黄土地上起起落落的风云变幻,今朝我辈读百卷经史不再为功名之资,在这里面,有的只是传承和坚持。